“你不反对?”
“这叫什么话?我有什么反对的?东南八郡东邻秦州,河州在此设下之后,秦州日后若再有战事,少不得就要从河州遣兵往援,曹惠知兵敢战,正是个可用之才。我干嘛要反对?”
“那我就直接向中台吏部举荐他?”
“可也。”
曹斐察视莘迩的面色,说道:“此外,那明天朝会,我还要不要弄他一下子?”
“弄谁?”
“老麴啊!”
“噢,对!老麴。老曹,我不是说了么?无缘无故的,我为何要找麴令的麻烦?明天朝会,你不要弄他。”
“不弄?”
莘迩似是相当无奈,问曹斐,说道:“老曹,你口口声声弄他,我问你,麴令任中台令到今,政务上没什么过错,日常作为也没有什么不对的,你就算想弄他,你拿什么弄他?”
“我要弄他,自有他的把柄在我手中。”
莘迩仿佛因曹斐此话而起了好奇,说道:“他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中?”
“依照律令,第一、二品,许有四妾;第三、四品,许有三妾。中台令,官三品,理应三妾,然老麴家中却妾室十余,竟是比第一、二品所许的纳妾之数还多!律令明规有条:若有违此令者而导致妻待妾非礼、妒忌生事,科不孝之罪,离其妻,免其夫之官。这不就是把柄么?”
“老曹,你的妾室也不少啊。”
曹斐振振有词,说道:“可我的诸妾却无争风吃醋,妒忌生事者。”
“还有别的所谓把柄么?”
“当然有!幼著,你可有否闻听,老麴在家私藏具装、铠甲!”
“……你从哪里听说的?”
“前不久,高延曹、罗荡各领太马、牡丹甲骑,出城射猎比试,比完,烤炙饮酒。有一个牡丹甲骑喝醉了,因不忿高延曹自夸太马营的甲械精良,胜过牡丹骑,遂说了此事出来,说老麴家中,乃有数套上等的具装、铠甲,都是麴家之前从秦虏那里缴获到的,劲弩不能透之!”
莘迩眨了眨眼,如似不信,说道:“竟有此事?”
曹斐见莘迩怀疑自己的话,急了起来,拍胸脯保证,说道:“这是我从高延曹那里亲耳听来的!半点不假!”又一次凑近莘迩的榻边,轻声说道,“幼著,私藏甲具、强弩,这可是重罪,严格追究的话,砍头都不是不能的!你说,这算不算另一个把柄?”
莘迩嘿然,眼神变幻,也不知在想些什么。
末了,他大概是做出了决定,说道:“老曹,方今战乱已近百年,民家中藏甲、弩者,多矣!我闻郡县坞堡豪强,其家有些许甲、弩的就不在少数。况乎麴令,将门之后,我朝名将,收藏些甲械在家,不足为奇。……这件事到此为止,你以后不要再提,更切莫说与别人知晓!”
“说来说去,幼著,你是不让我明天朝会上搞他?”
“快中午了,老曹,我府中饭食简单,你吃不惯,我就不留你用饭了。”
得了莘迩的逐客,曹斐怀着狐疑,辞别离去。
回去的路上,坐在车中,他想道:“幼著却是无有向老麴下手之念?莫非是小曹猜错了?不行,今晚我得把小曹叫来家中,再问一问他。”
莘公府,堂中,送走了曹斐的莘迩,独坐榻上,琢磨想道:“是士道他们谁走漏了风声,把我们前些时商议好的,借河州设立的机会,多往八郡安插几个钉子,然后再借八郡寓士、张家等右姓之力,再徐徐祛除麴氏在八郡影响力这件事给说出了出去么?……不会,士道、景桓、长龄都是口紧的人,他们不会把这件事给说出去的。那老曹却是怎么猜到的?老曹此人,几无政治见识,居然连他都能猜到!哎呀,那拔掉麴家八郡势力此事,看来我得早些动手了。
“多纳几个妾室,无非私德罢了,单拿此弹劾老麴,力度不够。私藏具装、铠甲这事儿,倒是可以一用。……也罢,待我与士道等再做过商量,等到开始行此事之时,我再示意老曹拿这两事上奏弹劾老麴就是!”
不打无把握之仗,河州还没有正式设立,现在就对麴爽动手,为时尚早,是以曹惠尽管猜中了莘迩的心思,但因为不相信曹斐能保守秘密,故此莘迩适才却是一口否认。
前脚曹斐告辞,后脚被曹斐於回去路上念叨的曹惠求见。
和曹惠一起求见莘迩的还有兰宝掌、魏咸、赵勉,以及竺法通、薛猛等人。
莘迩命他们进见。
众人入到莘公府,赵勉、薛猛、竺法通是头次来,被戒石上“尔俸尔禄”那十六个字吸引,无不多看数眼,穿过庭院,来到廊上。
乞大力拦住他们,细细地搜过了赵勉等初见三人的身,这才放他们入内。
曹惠六人於门口脱去鞋履,登入堂中,下拜行礼。
一个温和的声音传入他们耳中:“君等请起。”
六人起身。
这声音又说道:“哪位是赵勉、薛猛?这位大和尚,想必就是竺师了?”
赵勉、薛猛各自应道:“小人赵勉(薛猛)。”
竺法通应道:“贱名不足污公耳,小僧释法通。”
“释法通?”
“小僧昨日有幸,得从西苑城寺中的方丈处,拜观了智师总编的僧尼戒律,深觉禁僧尼以师姓为姓,宜悉改以佛、释为姓此律,极其有理,因小僧已改己姓,现小僧贱名释法通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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