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苡玩这种游戏向来都很少输，不管是剪刀石头布还是抽牌比大小，她都很会察言观色，赌运也不错。今天非让他把胡萝卜汁喝个底朝天不可。
她跟段轻鸿一人一张牌，她4他9，她9他Q，她2他7，连失三局。
她全都选择喝果蔬汁。段轻鸿眼里狡黠的光芒挡都挡不住，怎么能让他提问？
真真是苦不堪言。
她捂着嘴忍不住问：“你是不是作弊，在这牌里动了手脚？”
段轻鸿摊手：“愿赌服输，这才刚开始，总不能你赢了就是应当的，输了就是我做了手脚，公平一点，继续继续！”
这一回她终于抽了个老K压住他。
段轻鸿不以为意：“总是低头喝果汁多没意思，你难得赢一回，我给你个机会问我问题。”
反正他够无耻，原则性的问题问了他也不会说实话。苏苡被那杯绿油油的苦瓜汁苦到心里去，一时也想不到什么特别的，只好随口问了个以前和朋友们一起玩的时候经常提的问题：“初恋是什么时候？”
“十八岁。”
他倒不含糊，可苏苡第一直觉就是他在胡扯：“你瞎掰的吧？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到十八岁才初恋。”
“你的意思是我长得太帅太玉树临风？谢谢，我当你是夸我，不过赢一次只能提一个问题，我可以留到下一轮再回答你。”
好不容易她又抽到大牌，她面前的果汁已经喝掉大半，他杯子里还是满的。他也不等她开口，直接回答她刚才的疑问：“我十八岁之前除了读书就是去小贩中心帮爸妈看档，砍鸭、打包、收钱，全身都溅满烧鸭油，女孩子顶多冲我这张脸多来买几回烧鸭，可不会跟我谈恋爱。我也没有那个时间和精力去留意那些小情怀，烧鸭仔一心只想念好书，考上大学，不辜负爸妈的期望。”
他有一种特殊的魅力，即使是说故事也比一般人说得动听。
苏苡被苦得皱到一起的眉眼舒展开来：“那你十八岁喜欢的女孩有什么特别打动你的地方？”
他一笑：“这又是下一个问题。”
这无赖！
她输多赢少，这样下去苦瓜汁马上就要全部落肚，她就彻底输了。
于是她也大方一次，再输的时候：“我选择真心话。”
段轻鸿勾起笑容，眼波流转，最后却问道：“假如那天我在游艇上被炸死了，你会不会难过？不是医生对生命的怜悯敬畏，是发自内心的那种难过……会吗？”
苏苡没想到他会这么问，心跳一下子乱了：“你又没死，我怎么会知道？”
“游戏嘛，当然有很多假设了。那天你醒过来没见到我，难道就没想过我已经死了？那个时候，你觉得难过吗？”
他逼着她去回忆，他们经历那样的凶险，她有一瞬间的确以为他死了，甚至觉得金迟他们都是在骗她在拖延时间，其实他早就死在医院里。
“我会难过，毕竟因为我不够谨慎，才会导致那样的结果。”
欲盖弥彰，后半句解释倒像是说给自己听的。
这世上竟有这样的游戏，不得隐瞒，说不出真话就得吃苦。
段轻鸿却很满足，眼睛笑得弯弯的，好像一个字一个字品咂她的答案，然后摇头摆尾：“再来再来，马上就要决出胜负了。”
她杯子里只剩最后一口苦瓜汁，还用分胜负吗？
她很干脆地灌进去，又劈手去夺他面前的杯子：“你不喝算了，我去重新做一杯。”
段轻鸿却护住玻璃杯：“哎，我也没说不喝啊！你都这样舍命陪君子了，我总得给你面子。”
他几乎屏气凝神，几大口就把大半杯红艳艳的胡萝卜汁喝下肚，把空杯递给她：“喏，喝完了。明天少放点胡萝卜，我可以将就着喝。”
他在学着做一个好病人，因为最好的医生已经在他身边守着他，没什么不知足的。
对他来讲，这世上最难的事，不是争权夺利，而是留住她的人，再留住她的心。她有心为他，对他笑一笑，小小一杯胡萝卜汁真的不算什么。
容昭带苏苡去岛上的诊所，设备谈不上有多先进，但该有的都有了。他还有些心不甘情不愿：“哼，什么阿猫阿狗都塞到我这里来。”
恃才傲物的人，的确不是做老师培养学生的料。
苏苡也不生气，他吩咐的事，不管大小，她都尽力做好。
容昭听说她跟段轻鸿玩游戏，大大嘲笑了她一番：“剪刀石头布也许还有赢面，你跟他玩牌？他出老千赢定你，被卖了还帮人数钱呢你……”
“可那两副扑克牌明明是我临时拿出来的，我也洗了牌……”
容昭嗤笑：“管你新牌旧牌，只要经过他的手，就不是你原先拿到的那一副了。你以为段氏隆廷的人都是吃素的？他跟熊定坤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，酒店的娱乐城早就不归他们所有了。赌也要看天分，他手巧脑子活，去澳门两个多月就学成了。”
他还有多少事是她不知道的？恐怕有再多的真心话大冒险也不够了解他丰富多彩的前半生。
不过他竟然出老千……苏苡琢磨不透他是怎么做到的，想不通就心塞，郁闷全写在脸上，对他的态度自然欠佳。
段轻鸿不明所以：“谁惹你生气了？我今天的果蔬汁可全都喝完了。”
该不是容昭又给他下套了吧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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